1
王冉纠结的心情难免恐慌,青青已打来两次电话了,这些天她更是十分着急,再给青青打通电话。
“青青你到底何时回来,你......”还没等王冉把话说完,电话那头响起问话:“你去了吗?”王冉犹豫一下,没等说话,电话那头又说:“我就知道你没有去,好了,过几天我回去再说吧。”“嘟”盲音想起,电话挂断。
拿着手机,惊呆愣神,自己话还没说完,就已挂断,这孩子从小就叛逆,脾气倔强,任性。
别人都说女儿随自己,女儿随妈妈天经地义,难道我也盛气凌人,高高在上?王冉困惑一个人在阳台站立。
望着渺茫的夜空,残缺的下弦月孤零零高挂在天边,一会儿被飘悠的乌云遮挡,漆黑一片;一会儿乌云飘过,又露出银白的余辉,大地时明时暗。
王冉也有感失落,孤独、寂寞伴随着自己。
这会儿在大洋彼岸正是上午,女儿她一定会在宿舍里,不会出屋,谢天谢地,千万不要出去乱跑,现在国内疫情基本阻断,国外疫情正疯狂肆虐,早回来几天保险更高,犹豫到现在,机票还是难买,价钱又高。
不行,不管价钱多高,也要叫她尽快回来。
王冉不信迷信,可是不住暗中祷告:“菩萨保佑,女儿平安。”
想再给女儿打电话,王冉又显迟疑,思考半天,终于没打,她会接听自己电话吗?会听话顺从吗?这孩子,脾气到底让自己宠惯坏了。
一阵凉风吹进屋里,寒意浓浓,王冉微微颤抖一下,回转神态,轻轻关上窗扇。
捋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,深叹口气,唉,新长出的头发总显干燥稀少,不像原先那样柔软光滑。
年轻时的秀丽端雅,身材妙曼,在单位是出了名的漂亮美丽,在领导岗位上以干练果断的作风迎来上级领导的认可,工作上一丝不苟,严肃认真,下面职工背地都叫她“冷美人”,对于这个绰号,自己并没有多少反感,随便他们乱叫。
别看已退休,虽说又得此重病,照样有此风韵。
自己哪方面也不比那艳兰差,长相?条件?曾玉怎么会看上她呢?是被迷住?还是另有原因?
可他外表、工作、气质,都不是那种出人头地的优秀,只是一名普通的职工,连说话都不显男子汉铿锵有力语气,只是工作积极,家务倒是勤快,。
离婚已将近十年了,这几年是自己一人拉扯女儿生活,平时曾玉每月也给女儿一些生活费,那是他自愿的。去年女儿出国留学,虽说自己存款不多,也不想指望他,但他还是偷偷地塞给女儿一些钱。
去看他?女儿几次来电话让我去看看他,也不说什么,只让我看看他的现状。
想到他就生气,哪来的一点感情。在我最需要的时候,在家最用的着他的时候,在女儿最需关怀的时候,是他背叛了我,背叛了家,是他出轨有了外遇。
和他提出离婚时,他一声没吭,默默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,净身出户。
唉,只当是完成女儿分派的任务,不使女儿分心,看他一眼又如何。
2
“这就是你住的地方?打听了好几人才找到。”看着黑瘦的男人半躺在床上,自己好像不敢认识。
霉湿潮气伴随一些汤药味弥漫阴暗的小屋,使人有些刺鼻辣眼,王冉忙又重新戴上口罩。
“为什么不接青青的电话?”王冉质问。
“找个地方坐吧。”曾玉瞥一眼王冉,声调沙哑说道。
王冉还是站立着,接着还是质问:“为什么不接青青电话?”
还是那样盛气凌人的口气,居高临下一种领导者姿态。曾玉微皱眉头,闭眼沉默。
质问几声,也觉不太合适,你是他什么人,红尘陌路,一般朋友都不是。最后王冉语气缓和一些。
“就你一人在家?你那位呢?”
“离了。”
“离了?”
“对,年底离的。”这回曾玉回答时倒是干脆。
“你一个人就住在这?原先不是有一处楼房吗?”王冉又问。
“卖了,卖房钱两人平分了。”曾玉回答。
王冉没有问离婚原因,跟自己有何相干?
“到底为什么不接青青电话?”王冉又问。
“可能没听见吧。”这回曾玉回答了。
“没听见?”王冉不相信的目光审视曾玉。
有别的原因吧?王冉坐在沙发上,想继续问问到底怎么回事。
看到茶几上一张诊断报告,随手拿起:姓名,曾玉,咽喉癌晚期。到底怎么回事?王冉疑惑看向曾玉。
“你,你得了癌症?”抖动手里诊断报告,王冉问向躺在床上的曾玉。
“别大声嚷嚷,别告诉青青。”
“就为这没有接听青青电话?”
谁说没接电话,只是没有把自己病情告诉女儿,曾玉心里说着。
去年快过年时,曾玉感觉咽喉疼痛越来越是严重,有时下咽饭时都受影响。自己来到医院检查,诊断结果:咽喉癌晚期。
看着手里诊断报告,曾玉呆愣出魂,头脑一片空白,怎么会是这样,自己刚刚退休,就得此重症。是命薄福浅,还是上天报应。
曾玉行尸走肉地走在路上,没有回家,不知不觉一个人来到公园里,在长椅上坐下,凝望远方,呆呆出神,往事不时浮现。
曾玉老家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,父母和哥哥都是地道农民,为使曾玉能好好上学,他们起早贪黑苦干活供曾玉读书。
虽说曾玉后来考取的是一般大学,但在那山村里也是一名出息的大学生,全家人高兴,村里人们更是羡慕。
大学毕业后留在这座城市发展,曾玉知道自己学历不高,他要好好工作,想要以后接回父母到城里居住,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晚年。
是王冉主动下嫁,看上了曾玉这个山村穷小子,当时曾玉感激她们家,是她们家终肯接纳刚踏入社会的自己,曾玉一种殊恩厚渥。
婚后,曾玉承包了一切家务,还要照看孩子和做饭,就连岳母家的杂务也归自己所干。
知道妻子工作忙,为让她安心上班,曾玉再是辛苦也心甘情愿,就是她回家每每发号施令,自己也以习惯,谁叫她是干部,在家也是领导。
可有时王冉在工作上一些烦事不顺心时,或遇到情绪气恼时,常会回家发脾气,曾玉只能默默忍受。
同一个公司的单身家庭的艳兰,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是辛苦,曾玉常常帮他家修理一些家里设施,一来二去,两人渐渐产生感情。
曾玉出轨的事到底还是让妻子发现,王冉本来感觉他比自己地位低下,一纸离婚协议让曾玉签字,就连岳母也说曾玉是白眼狼,一个山沟里的穷小子才几年光景就想出痘,叫嚷:“让他净身出户,赶紧离开这个家。”
后来和艳兰一起生活,再后来她们俩共买一处二手小面积楼房。
总想有大房子时把乡父母接来,尽一份自己孝心,可父母还是没有等到那天就双双离世。
一塌糊涂,生活波折,命舛数奇,现在又身患绝症,曾玉懊恼丧气。
刚放寒假的孩童,在家长带领下来公园健身场地玩耍着,看着这一切,曾玉想起了女儿青青。
女儿从小就好强,倔强的脾气像她妈妈,自己想要的东西,总会念念不忘,不管用什么方法最终总是得到。在自己离开家那时,青青有好长时间没有和自己来往,主动找她,她也不愿理自己,也不愿理她妈妈,一个人放学后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。
这会儿的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可好?只在电话视频中看看女儿,每次青青打来电话,当父亲的话说的总是没完,只到女儿说自己,像老婆婆一样唠叨,曾玉才会心一笑。这时一边的艳兰露出调侃:“从来没有和我儿子打次电话,就是儿子在外省回来,也说不上两句话。”
你不也是这样,青青来电话时,你也显不耐烦。
夫妻俩为各自孩子总是吵闹,感情渐渐地疏远。
不能叫在远方的女儿知道自己病情,不能让她分心忧愁。
想着这一切,曾玉起身回家。
回到家里,艳兰问起曾玉病情。曾玉没有告诉她实情,想过个好年,只说是一般慢性病,过完春节后到医院住院一段时间就会好。
艳兰又和他商量,儿子在外省需要买房,首付要一大笔资金,问他想办法能不能给一笔钱。
听说没钱,艳兰顿时翻脸:“你怎么会有钱偷偷给青青?”曾玉听后,顿时哑口无言,一个字没有说出。
想了一夜,第二天,曾玉对艳兰说:“咱们离婚吧,把房卖了,你多得点,你去找儿子吧。”
办完离婚手续,卖完房,曾玉只要了卖房款一部分,对艳兰说:“我是为了治病才要这些钱的。”
艳兰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,曾玉这才拿出诊断报告给她看。
艳兰看完诊断报告静默片刻,临走说道:“保重,动手术时,青青会陪伴你的。”
提到青青,曾玉打算要把这点钱要给女儿,他早已想好,自己的绝症不再治疗,不能拖累女儿,让她幸福生活。
春节期间,青青打来电话。
曾玉不愿女儿看到自己现在模样,总是在黑暗处和她视频说话。
“爸,您说话声音怎么总是沙哑?”青青不安问道。
“可能烟酒过度。”
“您不是不吸烟吗?”
“也是有点感冒。”
“吃药看看医生?”
“没事,过几天就好。”
“现在国内疫情很严重,不要出门。”青青担心说着。
“知道,你也要保重。”曾玉安慰女儿。
越洋电话挂断。
3
辗转难眠,黑暗中的王冉没有一丝睡意。
在离开曾玉住处时,曾玉沉重地说了句:“最对不起的是我们的女儿。”并让她千万不要和女儿说起自己病情,只说是喉咙发炎。
“难道你对的起我?自己不也是许多事瞒哄女儿嘛。”王冉心说。
曾玉离开这个家时,那时的女儿已是少女,快上高中的她已懂得人间世故,自己没有和她过多解释,她痛恨父亲,不愿搭理父亲,当时王冉还多少劝说女儿,到底是你生父,血缘浓水。
可是她对我也不愿理会,一个人常常闷闷不乐。
母子连心,何况母女相依为命。
最终,渐渐地女儿和自己慢慢融合。
儿行千里母担忧,何况当前国外疫情正处高峰期。
叫女儿赶快回来,只要马上回来,再处隔离期,也是心安理得;万一,就说是万一,只要在国内治疗,王冉也会有种安心,只有家最是温暖,是最好的避风港湾。
几天来的失眠常常困扰王冉,焦虑不安的心情时常出现,魂驰梦想,快到天明时才昏昏睡去,又噩梦连连。
看见女儿像风筝一样在空中来回飘荡,伸向自己的手,怎么也拉不住自己;又梦见自己和曾玉在一起,挥手向女儿告别,看到此时的女儿孤单绝望地哭泣。
王冉梦中惊醒,发觉睡枕已然被泪水浸湿。再没有睡意,呆呆望着窗外,更是惦念远方的女儿。
给女儿打电话。